了叩宫之人的名单,随即入宫的时候,小宦官特意引着他走了另一道宫门,避免与那些跪在正门前的官员遇上。
范闲很承情,临别时不着痕迹地朝小宦官袖底塞了张银票。
再往前走,有另一名从未见过的中年宦官引着。
这中年宦官气息如渊,沉默寡言,看着也眼生,让范闲心中绷紧了神经。
没走多久,中年宦官停了下来,伸手往前一指:“到了,小范大人。”
他的嗓音沙哑,仿佛勺子刮过碗底一般难听。
范闲笑着朝其拱了拱手:“多谢,不知这位公公姓名?”
“奴才洪启才,御马监少监。”
中年宦官操着难听的沙哑嗓音回答了一句,便转身退去。
范闲目送其远去,转头看向中年宦官方才指着的宫门牌匾——乾德殿。
乾德殿,囚着二皇子的地方。
范闲深吸一口气,目不斜视地穿过守门的禁军,走进了宫苑。
院子里,庆帝坐在一方池塘的凉亭内,洪公公侍立身后。
范闲三两步走上前,弯腰行礼:“臣范闲,参见陛下。”
“起来吧,”庆帝手指摩挲着空无一物的石桌,淡淡开口:“宫门口的人交给你,日落前朕不希望那还有人跪着。”
范闲目光隐讳地从庆帝摩挲石桌的手指上收了回来,迟疑片刻后问道:“敢问陛下,是怎么个章程?”
这话一出,范闲立即感受到有两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。
他低垂着头做拱手状,没有言语,也没有退缩。
良久,庆帝收回落在范闲身上的目光,声音淡漠:“洪四庠,东西给范闲。”
嗒,嗒……
随着几声平静的脚步声,范闲骤然感觉身边的压力大了几分。
只见面容枯瘦的洪公公来到他面前,递出了一片兽皮。
范闲余光瞥了一眼庆帝,仔细接过兽皮。
这似乎是西胡人纪录东西的载体,上边写满了秘密麻麻的人名——闻天禄、易承志、丁维……
范闲仔细辨认着上边的一个个人名,脸色没有变幻,心中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这上边,赫然是京都各衙门的中坚官员,大多汇集在六品左右,不少人现在更是跪在宫门前。
“这是二皇子殿下带回来的,上面是西胡人埋在京都的内贼。”
“陛下的意思是,这些人生死不论,其余人……皆可杀。”
洪公公难得多说了几句话,为范闲解释着兽皮的由来。
范闲心中稍定,但随即掀起更大的波澜——二皇子带回来的?
那这是二皇子自己献出来的,还是庆帝搜查出来的?
所以,果真如父亲所说,庆帝看似昏聩的中旨,其实是为了找出朝廷中的西胡内贼?
一时间,范闲只觉得迷雾遮掩住了双目,所有的线索,都看不真切了。
只是他已经没有思索的时间,连忙收好兽皮后朝着庆帝行礼:“臣领旨,臣告退。”
语毕,他绷紧了神经,缓缓退出了乾德殿。
走出宫门的一瞬间,他整个人神经一松,心中长舒了一口气。
他不是看不出来,庆帝方才正在气头上,实在不应该追问那一句章程。
但他还是问了,他只是想确定,庆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通过检蔬司从宫中获取消息的事情。
眼看着庆帝听到这话,态度与平日生气时一般无二,他一颗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。
乾德殿的宫苑内,庆帝依然坐在亭子当中。
范闲走后没多久,他朝洪公公道:“浣衣局可有个姓戴的,与检蔬司戴震是叔侄?”
“奴才去查。”
洪公公微微躬了躬身子,退出了宫苑。
不多时,他去而复返,朝着庆帝恭敬行礼:“陛下,确有此人。”
庆帝抬头望了望天,天空中,乌云遮住了半个太阳。
他重新低下头,沉默片刻后吩咐道:“以你的名义,把他提回淑贵妃宫中,做洒扫太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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